柴智省

　　1985年9月10日，是我終生難忘的日子，連續幾天的秋雨剛剛放晴，太陽慢慢驅散了秋霧，天湛藍湛藍。剛從西北林學院畢業，一個暑假的等待分配，終于盼到了消息——分配到中村中學任教，接到通知自然高興無比。第二天一大早，母親給我做碗哨子面，吃完飯后，我將提前準備好的被褥、書籍等用具往自行車上綁好，蹬著自行車沿山郭公路往東40多里的中村中學報到?？斓綄W校時，大老遠看到“山陽縣中村中學”醒目校牌。寬大的樓門裝扮一新，上掛著“熱烈慶祝第一個教師節”的紅色橫幅，讓我眼前為之一亮，感覺還不錯。推著自行車剛進大門，門口一個中年男子上前接應：“你是新分配到咱校的柴智省老師嗎？”“就是，就是！”隨即把我帶到他的辦公室，在進門的剎那間，我留意到門牌“校長室”三個大字，知道他就是我的新領導。寒暄過后，教導處李主任給我把課程安排作了解釋說明，李主任說，教育局通知你是分來的生物課老師，但咱生物課已有教師，只好把你調整教數學。我接著問：“是高中，還是初中？”李主任說：“考慮到專業不對口，就調整你教初中數學。”我說：“教初中就湊合著吧，盡最大努力！”說完總務處吳主任就把我帶到提前準備好的辦公室。進門一看，大約有10多平方米的土木瓦房，墻是用舊報紙糊的，頂棚也是用舊報紙糊的，里面放著一張用兩個木凳子支起來的木床板，一張辦公桌，一把木椅子，屋里黑暗，后檐沒窗子通風不暢。我把床鋪好，自行車推到屋里放好，坐在椅子上思索——這就是我的家？

　　接著全體教師(大約有50多人)趕到會議室，慶祝第一個教師節，我走進會議室，賈校長將我介紹給大家，大伙目光很快投了過來，我也有點緊張，就找了一個拐角坐下。賈校長主持會議，簡要介紹了教師節設定的意義，傳達了國務院副總理兼國家教委主任李鵬在第一個教師節上的講話，幾位教師代表發了言，暢談自己當教師的感受和體會。聽后精神為之一振，心里暗暗盤算，還趕上了尊師重教的時代。感到當一名教師的光榮和責任重大。在看看身邊那么多和我一樣剛剛加入教師隊伍的青年教師，也堅定了我當好教師的信心。會議結束，給每個教師發了一個精致的手提人造革皮包，上面寫著“首個教師節紀念”，落款是“中村中學”，時間“1985年9月”。

　　當時，正值學校遇到教師青黃不接的困難。“文革”前一大批從西安等地來支教的大學生，隨著知識分子政策的落實，陸續離開中村中學返回都市，眼下還有4名藍田、商州籍的外地教師，也正在忙著聯系調動，剩下的都是本縣籍教師。學校給青年教師壓擔子，想盡快培養“承上啟下”的名師。每周組織聽課、評課，開展優質課賽講，幫助青年教師成長。加之這批青年教師剛剛接受改革開放影響，充滿著活力和朝氣，思想活、知識新。很快挑起了教學重擔，扭轉了青黃不接的局面。

　　課堂活躍了，青春騷動期的青年教師們最難熬的是晚上。他們都是從城市生活過來的，享受電燈電話樓上樓下的現代生活。到了中村中學，一下子要從“電”的文明，回到“煤油燈”的原始落后。整個中村區沒通高壓電，學校每晚從7點到9點自備柴油機發電，9點后就停止，偌大的校園漆黑一片，現在可以看電視、逛街道，上網等業余生活，那時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當時打發晚上只有3種方式：一是干喝酒，二是諞閑傳，三是備課學習。

　　每個人的青春，終逃不過一場愛情。學校集中了20多名青年教師，他們正值談情說愛的激情年華，學校卻沒有一個未婚女教師。

　　男教師們又將目標盯上女青年較多的縣城。學校到縣城往返40多公里，要翻越洛峪、鵑嶺兩個嶺，騎自行車單趟也要3個小時，更何況那時沒有雙休日，只有星期日一天假。星期六9點30分放學，吃過早飯，還要上兩節課才放學，青年教師們“赴約”心切，紛紛去給校長請假進城找對象。這可難住校長了，允許吧，一次要走20多人，課誰去上？不許吧，這批青年找對象又成問題！后來學校考慮到這一現實，就將課程作了適當調整，給年輕人方便，這下可樂壞了青年教師們。每到星期六，吃過早飯，個個打扮得整整齊齊，自行車也擦得賊亮賊亮的，一溜帶串走出校園，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時間長了，師生一見自行車隊伍集體行動，就知道周末到了，又是青年教師約會日。學校幫忙，個人努力，年輕教師們相繼找到了稱心如意的伙伴，個人、家庭、學校自然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