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國際教育變革的新趨勢

2023年11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召開第42屆大會，會議通過了“1974建議書”的修訂版——《關于促進和平與人權、國際理解、合作、基本自由、全球公民意識和可持續發展的教育的建議書》（簡稱“修訂版建議書”）。在“1974建議書”出臺五十周年之際，教科文組織重新修訂與頒布該建議書，旨在繼續發揮這份建議書的作用。一如大會秘書處代表賈尼尼女士在現場會上呼吁：“期待修訂版建議書繼續管五十年。”

何為“1974建議書”

1974年11月，第18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大會發布了“1974建議書”，首次面向全球發出了教育促進和平、合作、國際理解的理念，并發出倡議，包括“教育杜絕以擴張、侵略為目的的戰爭，反對種族主義、法西斯主義”“科技創新應服務于和平與進步”“援助發展中國家”“支持各國掃盲，對抗疾病和饑荒”“保護自然環境”“擴大終身教育”等等。自發布以來，“1974建議書”直接推動了各國關于教育促進和平、國際理解等方面的研究與實踐，普及了“教育促進和平與合作”“教育作為基本人權”“終身教育”等理念，促進了全球教育發展。作為教科文組織的重要文獻，在我國，該建議書促進了相關教育的理念傳播，對我國大中小學開展具有國際視野的教育發揮了積極影響。

“1974建議書”共43項條款，英文篇幅4826字；修訂版建議書共72項條款，英文篇幅11418字（中文21513字），在時代背景、相關定義、教育目標、指導原則、教育行動等領域表述已全然不同于“1974建議書”，可謂經歷了“脫胎換骨”式修訂，并特列“后續行動與審查”與“宣傳推廣”條款，以督促各會員國推進建議書條款執行，加強國際合作，確保建議書目標和愿景的實現。

修訂版建議書的主旨及特征

首先，深化和平內涵，突出教育變革。促進和平、合作與可持續發展是“1974建議書”的初衷，修訂版建議書拓展并深化了關于和平的認識，即：和平不僅僅需要沒有戰爭或武裝沖突，還需要借助包容、民主和參與式的進程來促進人類安全、尊重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對話和團結，通過相互諒解與合作解決內部和國際沖突，全面實現可持續發展……這里關于和平的定義，深刻反映了21世紀以來尤其是當前全球形勢下，教科文組織及各會員國關于和平的訴求以及教育之于和平所承載的使命。

2022年9月，聯合國在紐約總部召開“教育變革峰會”，呼吁各國政府和國際社會，通過促進學校完善、賦能學習者、突出教師作用、加快數字教育轉型以及保障教育經費等推動教育作為全球共同利益的實現。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在會上疾呼：“變革教育是事關我們共同未來的緊迫政治行動。”本次建議書修訂也正是對“教育變革峰會”在行動倡議層面的延續和系統性回應。修訂版建議書推出“變革性教育”理念，主張通過教育變革以讓學習者更好迎接全球變革性時代，鼓勵學習者成為變革推動者，并強調“教育和學習是一個持續的、貫穿終身的……以人為本的、具有變革作用的過程”“將變革性教育方法融入課程”“充分釋放教育的變革性潛能”“學習者應成為地方、國家、地區和全球層面的變革推動者”，等等。

其次，凝聚各國共識，推出“12項素養”。修訂版建議書在教育目標部分詳細列出了具體所要培養的技能、素養、態度和價值觀，共12項，涵蓋了“分析性和批判性思維”“預見技能”“尊重多樣性”“自我意識”“對共同而多樣的人類以及地球的血脈相連感和歸屬感”“增強權能、能動性和應對能力”“決策技能”“協作技能”“適應和創造技能”“和平解決沖突和進行變革的技能”以及“媒體與信息素養、傳播和數字技能”，簡稱“12項素養”。“12項素養”與國際上關于21世紀技能的表述以及我國推出的“中國學生發展核心素養”有著廣泛的交集，也是各國爭議較少的專題，凝聚各國教育共識，反映了教育目標的穩定。

再次，站在國際教育變革前沿，擁抱數字時代，拓展與深化終身學習等經典理念，加強可持續發展教育與培養全球化意識。該建議書先是經由教科文組織秘書處歷時一年多的起草與征詢各國意見，繼而由各國政府間代表立足本國教育發展訴求的基礎上現場討論，在激烈博弈基礎上達成共識，可謂是站在了國際教育變革前沿，突出反映如下趨勢：

一是全方位推進教育數字化。在數字化迅速成為各國教育變革所不容忽略的重塑性力量的當下，“教育數字化”在該建議書中已成為“你我都懂”的背景性要素，并且是達致教育愿景之不可或缺的手段。“數字化”一詞在建議書文本中出現了21次，涉及教育變革的教育目的、數字素養、教育資源、教育環境、教學手段、教學評價、教師素養、學習方式等方方面面，數字化就此成為教育變革的重塑性力量，進而主導世界教育的變革方向。

二是拓展并深化終身學習。修訂版建議書“采取終身、公平和包容的視角”，加強了關于終身和全方位教育的部署，將“普及終身和全方位教育”作為實現新時期世界和平的重要內容，指出“‘教育’是一個持續終身且涉及全社會的過程”，強調“認識到教育和學習是一個持續的、貫穿終身的、涵蓋生活方方面面的、整體性的、以人為本的、具有變革作用的過程”。在“行動領域”的法律、政策和戰略，教學資源與環境，以及各級各類教育中，均著眼終身與全方位學習做出了相應部署。

三是全面部署可持續發展教育。作為教科文組織不斷拓展與深化的主題，此次建議書修訂進一步提升了可持續發展的戰略考量，將可持續發展列為實現和平的重要內容，在標題簡稱中保留了“可持續發展”，并于行動部署中細化了相應的戰術性安排。建議書所主張的“變革性教育”強調創新教學方法，將認知、社會情感和行為要素納入可持續發展教育，此外，還著重強調“將作為可持續發展教育一部分的氣候變化教育列入課程設置”。所推出的“12項素養”更是處處凸顯個體應具備的態度、技能與價值觀，以達到“個人在社區、地方、國家、地區和全球層面通過以合乎倫理和負責任的方式利用當前和未來技術等途徑積極參與解決問題”。

此外，修訂版建議書也關注并強調發展個體“社會情感”，突出課程與教學改革，關注教師專業發展，并針對各級各類教育均有相應部署，以實現“變革性教育”的訴求。

最后，細化倡議行動“顆粒度”，全方位推進教育變革。修訂版建議書第五部分“行動領域”是文本的核心與落腳點，是教育應然與實然的結合，處處張揚教育的主動作為與主動變革，突出要點簡要概括如下：（1）建議將學習途徑、學校保障、教師發展上升至各國教育戰略；（2）加強教育的治理、問責制和伙伴關系；（3）“課程與教學”對STEM（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學科門類教育、體育教育、人文社科教育、國際理解教育、多元文化教育、氣候變化教育等學科領域均做出明確部署，傳遞課改創新訊號，張揚人文訴求；（4）“評估與評價”主張學習者參與，并采取多種方法；（5）“學習與教學材料和資源”突顯數字化主導力量，以數字化促進教育公平；（6）“學習環境”突出數字化重塑，支持全方位和終身學習；（7）呼吁全方位支持教師專業發展，突出提升教師數字素養；（8）在“控輟保學”的基礎上提高初中等教育質量，關注社會情感發展；（9）高等教育肩負起更多社會責任，包括促進終身與全方位學習；（10）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新增可持續發展教育內容；（11）非正規教育和非正式學習內涵進一步明晰，等等。

總體來看，修訂版建議書以及近年來教科文組織其他報告文本及相關公約的出臺，標志著以教科文組織為主體的全球教育治理開始步入新的歷史時期。在各國推出各自教育強國戰略、細化操作方案的同時，國際組織層面也有著密切的回應與關照，客觀上也要求國際教育合作的進一步增強。該建議書凝聚全球教育共識、推出教育改革動議并呼吁加強國際間教育合作，亦必將對各國教育改革與發展產生深遠影響。

（作者：趙章靖，系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副研究員，本文系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金項目“中學、大學階段科學人才貫通式培養研究〔GYC2023010〕”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