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北京12月10日電 題：美聯儲持續降息緣何“不靈”

新華社記者陳斯達

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定于10日貨幣政策例會后公布議息決定。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美聯儲觀察工具最新數據顯示，美聯儲在12月貨幣政策會議上降息25個基點的概率接近90%，降息已是市場普遍預期。

美聯儲去年9月開啟降息周期，至今年11月已累計降息150個基點。不過，由于就業市場和通脹目標極難平衡，以及對人工智能（AI）投資熱潮泡沫化的擔憂，降息這一“工具”正越來越“不靈”。

通脹就業兩頭難顧

美聯儲兩大使命是促進充分就業和維持物價穩定，然而在今年10月的貨幣政策會議上，美聯儲官員當時已就12月是否進一步降息出現明顯分歧。

根據11月以來的公開講話，芝加哥聯邦儲備銀行行長奧斯坦·古爾斯比表示更擔憂通脹風險，而紐約聯邦儲備銀行行長約翰·威廉姆斯說，美聯儲實現其2%通脹目標的前提是“不給就業最大化的目標帶來不當風險”。

美國《紐約時報》8日報道，美聯儲當前似乎比年初更加遠離自身政策目標：通脹水平小幅上升，且尚不清楚關稅對消費者價格的影響是否已全部顯現；月度就業增長顯著放緩，失業率略有上升。

美國自動數據處理公司數據顯示，11月美國私營部門就業崗位減少3.2萬個，與此前預期大相徑庭。美國就業咨詢公司查林杰-格雷-克里斯馬斯公司報告顯示，今年以來，截至11月，美國雇主已裁員超110萬人，是2020年以來同期最高水平，較去年同期增長54%。

美國商務部此前公布的數據顯示，9月美國個人消費支出價格指數同比上漲2.8%，高于前一月的2.7%。安永-博智隆公司首席經濟學家格雷戈里·達科強調，由貿易政策和關稅引發的通脹“仍然棘手”。

市場普遍認為，美聯儲將在當前通脹水平下通過降息扭轉就業增長減緩局面。但前美聯儲副主席理查德·克拉里達表示，美聯儲必須向市場傳遞其正高度重視穩定價格的明確信號。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教授德博拉·盧卡斯說，“貨幣政策對就業產生顯著直接影響的機制在實證上尚未得到充分證實”，希望美聯儲轉而聚焦通脹這一單一目標。

外力沖擊獨立政策

幾個月來，美國總統特朗普多次以美聯儲未能及時降息而抨擊美聯儲主席鮑威爾。他曾表示，由于美聯儲沒有降低利率，聯邦政府一直在為其債務支付巨額利息。

特朗普主張加快降息，壓低債券收益率，帶動各類貸款利率下行，但債券市場似乎“并不買賬”。彭博社9日報道，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已從今年10月低點上升逾20個基點，這在美聯儲可能再次降息背景下頗為反常。

對沖基金巨頭英仕曼集團首席市場策略師克里斯蒂娜·胡珀指出，相比偏好寬松貨幣政策的股票投資者，債券投資者更關注財政可持續性和美聯儲獨立性。“下調聯邦基金利率不能確保長期利率走低。”

彭博社日前援引知情人士說法報道，在特朗普及其顧問和盟友眼中，白宮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凱文·哈西特是下任美聯儲主席的頭號候選人。美國《政治報》報道，特朗普表示，在上任后立即降息是其美聯儲主席人選的“試金石”。

盡管被視為將“迎合”特朗普大幅削減利率，但哈西特本人8日表示，提前確定未來6個月利率路徑的計劃是“不負責任”的，美聯儲主席需要基于數據調整政策。

特朗普此前試圖罷免美聯儲理事莉薩·庫克。美國最高法院10月發布指令，允許庫克暫時留任，直至2026年1月法院就特朗普是否有合法理由將其解雇舉行口頭辯論。

AI變量影響難料

AI投資熱潮是當前美國股市乃至經濟的重要推動因素，但AI技術轉型也正沖擊美國就業市場。不少分析人士指出，美聯儲若需通過貨幣政策有效引導經濟，不可忽視AI熱潮這一“變量”。

英國《金融時報》指出，有鷹派經濟學家支持美國經濟增長相對強勁的觀點，但也有鴿派經濟學家認為，當前美國經濟嚴重依賴AI投資熱潮。

美國商業內幕網站報道，科技巨頭股價越發受到貨幣政策風向變化所驅動，相關企業每年數百億美元的AI資本支出高度依賴低利率環境。洛克菲勒國際公司主席魯奇爾·夏爾馬警告，AI驅動的投資持續強勁增長可能再次推高通脹，而美聯儲長期未能實現通脹目標，“任何利率上調的跡象”都可能引發泡沫破裂。

美國企業研究所文章警告，AI熱潮若最終證實為泡沫并破裂，美聯儲將會因為沒有提前“剎車”被質疑“失職”。對美聯儲來說，由于尚難預測AI發展進程，成功駕馭美國經濟發展方向“難上加難”。

美銀首席策略師邁克爾·哈特尼特表示，標普500指數正逼近歷史高點，美聯儲若繼續釋放鴿派信號，可能暗示經濟放緩程度超出預期，市場樂觀情緒或受此考驗。

美國石英財經網站報道，當前美國就業市場疲軟可能主要源于企業通過AI大幅減少人力需求，美聯儲若通過降息應對，反而會加速AI投資和相關崗位替代，加劇勞動力市場結構性壓力。